【麦藏】麦场（1）
-架空，时间线1860左右的美国西部
-头一次搞有点ooc抱歉…
麦克雷第一次见到半藏，是在他做工的牧场。
跟着帮派犯下罪行，来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偏远牧场待上几个月躲避赏金猎人的通缉，是他近几年来常玩的把戏。在他十六岁时，本以为自己进死局帮后，就不用再碰挤牛奶和铲牛粪这些杂活，没想到现在，这竟然是他最熟悉的活计。
当然，没有一个牧场主会想收留一个年近三十的牛仔为自己做事。他们都清楚——麦克雷，是个通缉犯。自己是唯一能替他提供容身之处的选择，为此他们会压榨几倍的工钱，虽然麦克雷并不需要这些小钱，但他们仍旧吝啬贪婪地压榨一个可怜的牛仔。
就连麦克雷自己也忘了这次跑到哪儿去了，只知道他骑着偷来的瘦马，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一夜，抽完了四包雪茄，才找到这座长满紫色薰衣草的低地牧场。
有一瞬间，仅仅是那么一瞬间，麦克雷想下半辈子永远待在这。
儿时还在被那个大肚子的牧场主抽鞭子的那刻，他头一次有了梦想：拥有自己的牧场。而现在，他成了臭名昭著的通缉犯，再也没机会好好经营自己的平淡日子。
或许是这里太远、太美，农场主就出奇的友善。那对小有资产的英国夫妇，当即慷慨地接下麦克雷这个麻烦。
而他只是这样说的：
“亲爱的老爷、夫人，我在一次抢劫中失去了自己的马车和仅剩的一点资产，我本打算往南去的，但现在我失去了所有，可以收留我几个月吗？我保证我会尽力干活，直到我赚到足够支撑我回去的钱。”
他自己都觉着这番话假得过分。
这时，厚重的木门底下露出一张东方的面孔。他将黑发高高束起耸在脑后，神情肃穆，连眉毛都紧纠着望他。麦克雷仿佛被击中般说不出话来，眼睁睁看着他将老夫妇喊进屋里，又送出来，他们的表情从为难变成喜悦。
“当然，孩子，我们正需要一位强壮的牧工。去吧，半藏会告诉你需要干什么。他是我儿子的朋友，是他劝我们留下你的。”
于是，麦克雷看着严肃的日本人走下来，到他身旁，甚至矮他半个脑袋，那份威压瞬间荡然无存。他尽可能友善地朝日本人勾勾嘴角，换来的只是冷冰冰的介绍。他见多了这种人，但劝自己留下还拒人千里之外，麦克雷实在想不通。只能跟着半藏走遍这片漂亮牧场的每处，一边偷瞄他的长相。
半藏外边套着有宽松袖子的日本服装，而里面是件普通的深蓝色t恤。他比起自己大不了几岁，连髯的胡茬打理得很好，棱角分明的脸有种特殊的魅力…至少对自己来说，一种吸引力。
必须承认，每个美国男人心底多少都有点日本情节。而麦克雷没想到的是，他的情节竟然表现在一个日本男人身上。
当晚，麦克雷失眠了。躺在吱嘎作响的床上翻来覆去，满脑子是那张冷峻的脸。他等到日出，澄黄的太阳穿过山顶雾气，洒遍野朦胧的光，麦克雷披上外套，扣上毡帽，燃起一根唤醒早晨的雪茄往马厩去。他以为只有自己失眠，却在这见到自己失眠的始作俑者——半藏，而他看起来也似乎是睡不着。
“嗨…半藏？早上好。”
“早上好，麦克雷。叫我岛田。”
麦克雷表面上耸耸肩，不以为意，但心里还是为了自己想了一晚的半藏，这份难以接近的冷酷，暗自消沉了好一会。他不再说话，兀自跨上马背后跑出一段，又耐不住回头，只见半藏还迟迟不动，站在后面呆呆攥着缰绳。于是麦克雷又调头回去，开口询问，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对的。
“你不会骑马？”
“…我从没这么说过。”
半藏是坐马车来的，同家族决裂后，仔细思索过去向，但唯一可投靠的只有当年的部下。他于一次争斗中为救半藏受了重伤，半藏为他请了大夫，一向感情淡薄的他甚至还拨款抚恤了家人。
结果那个年轻的部下还是没能活下来，孱弱的美国人，半藏想。
老夫妇不知道儿子的死，这一点半藏撒了谎。他们还觉得自己的叛逆孩子在日本混得风生水起，因此待半藏如座上宾。
这是他来到美国的第二周。西部干燥的风吹得他苦不堪言，在颠簸的马车上待了七天，辗转多家破旧的酒馆，才找到这座牧场。他只在家乡骑过娇小的日本马，一匹黑底白花的母马。相比之下，美国的马高大壮实，似乎一蹄就能将人踢得半死。即便他面前的是一匹温顺的纯血马，半藏也不敢贸然接近，只能小心骑在对他来讲高高的马背上，绕着牧场的青草地慢慢兜上几圈。
他与生自来的尊严不允许别人发现他的短处，因此选在早上牧工们未醒时偷偷来马厩练习骑术。可这才是他实施的第二天，就来了个新人牛仔打乱自己的计划，半藏忍着火气，准备等麦克雷跑远再上马，没想到这鲁莽的家伙竟然又兜回来戳穿了事实！
“在西部这样可活不下去。”
麦克雷笑着骑到他身边，翻身下马示意半藏配合，不等回答便托着男人屁股往马背抱去。
“我轮不到你管…”
“坐直了。”
半藏反应过来已经半推半就地坐在马背上，视野升高，远处的日出也渐渐清晰。牛仔一脸嬉笑望着自己，一边骑着他那匹瘦马陪他缓缓迈步，一边不痛不痒地指导。半藏脸色越来越沉，瞪向鲁莽的牛仔，而麦克雷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接近了漂亮的东方人。
“重心放在马鞍上，不要紧张，马会感觉到，它们很聪明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
说完，半藏气急败坏地驭马向前冲去，马蹄瞬间迈得飞快，往大路跑远。马背颠得他手冒冷汗，屁股几乎悬在半空，沙尘四起，自己快控制不了它了，他心道。情急之下半藏只能前倾身体，死死抱住马脖子，使自己不至摔落。
麦克雷叹了口气，他并不担心半藏会掉下来摔个半死，在他眼里半藏还蛮结实的。他捞起套索同样飞驰追去，甩开绳圈稳稳套住马头，呃，还有抱着它的半藏。那匹黑马霎时嘶鸣一声，尥起前蹄栽歪着停下脚步。麦克雷跑近前去，解开绳圈，将仍在紧搂着马脖子的半藏抱下马来。
他才看清半藏惊魂未定的脸，薄薄的嘴唇抿紧，本来一丝不苟的辫子松散下来，一副狼狈模样。半藏也意识到这情况有多糟，气急败坏推开他的胸口挣离怀抱，怨愤地盯着他。
“我可以替你保守这个秘密，前提是让我教你骑马，我不想某一天看到我的雇主摔死在自己的牧场。”
“随你的便。 ”
半藏别扭地移开眼神，丢下麦克雷和马，回屋去了，只留给他一个小小的背影。
麦克雷相信，这是他答应的信号。
那一整天，麦克雷的注意力都在那栋白色木屋的窗户上，他甚至在中午带着啤酒去找他，却只在房门后听见轻轻的一声“哼”。
再见到半藏，已经是第二天。清晨的薄雾湿润地笼罩着太阳，朦胧着照亮视野。麦克雷早早就在马厩里见到正在喂马的半藏。卷起的衣袖下露出刺着虬结龙纹的胳膊，那种精致的刺青，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。半藏手里捧着燕麦，小心地喂着那匹纯血马。这和他的气质可不相配。有那么一瞬间，麦克雷甚至觉得这场面温情。
“早上好，半藏，在等我的马术课吗？”麦克雷扶了扶帽檐喊道。
“……我说过，算了。”
半藏牵出他的花子，仍旧心有余悸地踏上马蹬，脑子里还是昨天的丢脸事迹——源于自己过剩的自尊心。他僵硬地坐在马上望向一旁的牛仔，并打算改正这个错误。他从昨晚开始便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，找个人好好帮自己克服这份恐惧。作为老师，半藏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人选，而不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牧工。只是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他，这样一个满身透漏着过剩自信的强壮枪手，一个满身烟味的通缉犯。
半藏清楚他的身份。
麦克雷仿佛被半藏突然妥协的眼神击中，得寸进尺的冒失念头出现在他脑子里。他没牵自己的那匹瘦马出来，而是翻上半藏的马与人同乘一骑，并且在对方隐忍着怒火的眼神中挤出一个笑脸，以老牛仔的身份编出一个经验劝说半藏。
“你的马很强壮，还禁得住我们两个人。相信我，这样进步更快。”
“别乱碰我，麦克雷。”
烟味和牧草的干燥气味从半藏的身后传来，麦克雷越过半藏的双臂，以一种半搂的姿势环住他半个身子，两手搭上他握着缰绳的双手，轻踢马腹前行。羊毛披肩随着这种贴得极近的姿势蹭着半藏的脖颈，一种粗糙的温暖传来，他更没法放松了，侧过脑袋准备开口，却差点贴上麦克雷的脸颊，只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。
而麦克雷也因怀里这个日本男人若有若无的香味感到紧张，他猜这是线香的味道，东方的古老香薰，比香水更复杂更神秘的香气…
“呃…坐直身体，重心放稳…别让他感到你在害怕…我想我说过这些。”
麦克雷咽了口唾沫，他头一次因一个男人这么紧张。麦克雷想，自己一直是个直男。他对自己难以抑制的、类似于心动的反应产生本能的强烈的抗拒，同时与其冲突的，是反叛的、急切想要接近对方的欲望。随淡淡的香气钻进鼻腔，他缄口不言，半藏肯定能感受到手背上他紧张的细汗。
“快点骑，这种简单的漫步我早就会了。”
是半藏首先开口打破这种逐渐变得焦灼、又有那么丁点暧昧的气氛。
“收到，长官。”
麦克雷勉强对自己扯了扯嘴角。
20.5.20 2：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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